第六十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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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章
春天不管朝廷的戰亂, 如約而到。城墻根從枯草中冒出綠色，河畔垂柳也發出鵝黃色的嫩芽。
前線的消息，隔幾日就送過來一趟。
京畿作亂的是李景琮的叔叔霍王李孝，和被貶壽州的原太尉文元通, 打的旗號先是清君側, 除奸佞, 要求誅殺魏皇後以及現任太尉魏光輔等人。
在文元通戰死之後，忽然捅出來一個天大的消息，說當今的小太子不是皇上親生的, 李景琮無後繼位，且謀害太上皇, 囚禁下毒生母文太後, 德不配位，理應廢黜。
被囚禁洛陽行宮的文太後拿出廢李景琮，立偽裝瘋癲保命的七王爺李景原為新帝的先帝遺詔。
於是形式急轉直下，厲南棠原本是帶兵去解救李景琮的，如今改弦更張，歸順了太後, 李景琮和魏氏下臺, 黨羽被清洗。
懦弱的李景原被硬扶持上皇位。
文太後和大兒子鬥的兩敗俱傷。她原本不喜歡三兒子過於倔強, 不聽從她的話。被李景琮沒上臺前偽裝的溫順聽話所蒙蔽，立了嫡長, 誰知李景琮一直對她暗中心懷不滿怨恨，上了臺才原形畢露。
如今兄長戰死，文氏一族被打擊的人才雕零, 元氣大傷，連她自己也中慢毒, 纏綿病榻。
縱然不喜歡只愛胭脂花粉的七王爺，手中也沒有別的棋子了，只能扶他上位。
厲南棠蟄伏這麽久，當初避開黨爭去了幽州，打退胡人有極大軍功不說，也避免成為李景琮大清洗的屠刀，在朝堂遍地冤魂，血海深仇中，沒得罪什麽人。
所以這次遵文太後拿出的“先皇遺旨”，再次擁立李景原為新皇帝後，不僅沒有受到排斥，簡直無論上下，都十分信任他。
他不再是當初敬陪末座的輔相了，而一躍成為侍中，群相中的首腦人物，並且加封太子太傅，兼管禁軍。
幽州節度使也由他推薦的人擔任，是他的得力部下。
現在，原本無根無基的厲南棠，有了幽州這個大本營，同時還掌控大半禁軍兵權，與政治決策權利。終於趁機建立起自己龐大的勢力。
他又借著清除李景琮親信的名義，將年老的宮人皆遣散出宮，幾乎全部換新，保證沒有年紀大的宮人能認出他們母子。
等一切塵埃落定以後，母親這個不定時炸彈暫且留在幽州，符杉則又被護送回長安。
這次他相信，不要說被拆穿身世的概率降的很低了，就算真的被拆穿，他也不是原先無能為力的自己，而有反殺的機會。
如今只需要在長安，在無用的李景原的過分依賴下，不斷積蓄自己的能量，靜等時機就可以了。
*
吃了上一次長途跋涉的教訓，這次馬車做的特別大，木輪子裹上厚厚的皮子，減震效果拉到最佳。
符杉在路上走了二十多天，到長安時，路邊的桃李都開花了。
厲南棠本來算好日子，要親在長安門口接她，誰知道這兩天碰到洛陽那邊的李景琮餘部作亂，戀戀不舍也只好留下親信迎接符杉，自己帶兵去洛陽坐鎮了。
符杉得知，有些失落，畢竟三四個月沒有見了，中間雖然鴻雁傳書，哪有見到人來的真切呢？不過公事麽，也沒法子，只得先回了自己的公主府。
厲南棠把府邸給她收拾的舒舒服服，幹幹凈凈。
因為已經過了太上皇的守孝期，他的書，他的鋪蓋，他的衣箱又和自己的東西並列在寢堂。
符杉看他走的匆忙，桌上還放著一封留給自己的信，簡短，日常，關心，和她在戰爭期間，收到的十幾封信類似淡淡的風格。
告訴自己過幾天就能回來，春天風大花粉多，出門要帶帷帽，免得身體不適等等。
符杉仔細看了那封信半天，新寫的，有鮮亮的墨色，聞起來濃郁的墨香。
閉上眼睛，倒好像他在身邊悠閑地磨墨，寫字，像幾個月之前的每一天一樣。
呀，見不到就見不到吧，反正洛陽離長安，比幽州離長安近多了。
符杉把信紙和之前收到的十幾封信擱在床邊櫃子的抽屜裏。收拾好行李，洗去風塵睡了一個午覺，接著就去宮裏拜見新皇帝李景原，和文太後。
李景原上個月，還在大哥手底下被迫裝瘋保命。如今見到很久以前要好的妹妹，差點兒沒拉著她的手哭起來。
文太後病體支離，天氣比較熱了，她還蓋著厚厚的被子，神情蕭索。
“母親，你以前給我下毒，讓我生病，說是為了我好，如今我也為你好，怎麽樣？你心裏感受如何？”
想起之前李景琮泛紅的眼睛，瘋狂怨恨的神情，她的心裏，驀然湧起一股無力的悲哀。
該怎麽和他說呢？先皇後當初針對做妃子的她，極想除掉她的孩子。她為了保住老大的命，暗地裏給他餵些藥，唯有叫他病病歪歪的，先皇後才能不把他放在眼裏，暫且拖延時間，放他一馬。
道理早就和李景琮說了，可被毀壞身體根基的是他，痛苦的是他，他不原諒。
當年被藏在廟裏躲避追殺的老三羨慕在母親身邊長大的哥哥，可病病歪歪的哥哥，又何嘗不羨慕沒被母親餵毒藥，身體健康的弟弟呢？
連親生母親都會謀害自己，天底下究竟還有誰能值得自己信任？
有的人在皇位上能大展宏圖，有的人在皇位上，卻像一個四面楚歌，緊緊抱著自己剩下的唯一一個球的孩子，神經質地盯著四周，以為全是想搶奪的敵人。
“母親，還是你棋高一著，我終究還是死在你手裏。”
知道無力回天的李景琮，說完這句話以後，當著她的面喝下了百倍於以前的毒藥，結束自己恐懼猜疑的一生。
文太後閉上眼睛，心裏像是被錐子深深刺痛了。
她有她的鬥爭，也有自己無奈。她太忙了，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自己的孩子培養感情，教育他們。
“杉兒，幫母後給你死去大哥哥念一遍安息咒吧。”
“是，母後。”
“你說話最靈，你幫母後祈禱……”
昏暗的帶著濃郁藥味的華帳中，蒼老的女人閉上眼睛，眼角滑過一滴淚。
“叫他下輩子……平安，健康，不要再托生成我的兒子了。”
符杉楞了一下，小心擡起眼睛，嘴唇抿了抿。
“……是。”
*
和姐妹們重聚，無一例外，晉陽、安陽和駙馬們都憔悴消瘦了許多。
她們是經過恐怖時期的人，親人朋友有不少被牽扯進謀逆清洗案的，見了許多家破人亡，成日憂心觸怒李景琮後，他翻臉無情自己性命不保。
“七哥哥雖然……”晉陽謹慎多了，不敢說出“平庸無用”等字眼。
“但敦厚善良，除去那些叛逆，大夥兒終於可以過些安生日子了。”
薛志寧點頭慶幸道：“幸而南棠，不，厲相深明大義，母後當時已經危如累卵，文舅爺也戰死沙場，長安風聲鶴唳，若不是他，咱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了……”
李景琮最後越殺人越上癮，誰都懷疑，越殺越瘋，連他的親信也害怕起來，更不用說他們。厲南棠原先雖然是李景琮的人，但最開始是先帝和文太後把他安排去的，他屬於聽從文太後的命令。
所以對於他最後選擇效忠文太後，當初瀕死的大家，簡直恨不得抱著他大腿哭一場，都十分慶幸。
“只是那個全獻英竟然也沒死，真是叫人害怕，偏偏他也是母後的人。”晉陽眼神厭惡又懼怕，重重吐出一口氣。
這個全獻英也是厲害，他坐在臺前，兩邊下註。
誰也想不到，他是最早察覺小太子不是李景琮親生的這件事。
誰更想不到，他早就對太後暗中示好，且李景原竟然是在他的授意下裝瘋保命，而且在李景原裝瘋期間，他暗中照顧賣了不少好。
所以簡直斯德哥爾摩癥候的李景原除了信任厲南棠，緊接著就最信任他。
全獻英監軍厲南棠解救京畿圍困的時候，發現情況不對，眾人要殺了他這個李景琮的走狗祭旗，他二話不說，就反了原主子。
文太後心想，這個人無根無基，仇人遍地，除了繼續效忠於新主子，他沒有別的路了。
有些見不得光的臟活，清正大臣不願意臟手，正需要這種鷹犬。
所以全獻英險險過關，在眾人怒目中搖身一變，又成了新朝的新貴。
晉陽私底下義憤填膺，說了半個時辰全獻英的罪惡。
“你要見到他，千萬不要被這小子的一張臉騙了。”
晉陽說到這裏，才後知後覺，“對了，他好像去幽州巡查過，你認識他嗎？”
符杉：“……見過，不熟。不算認識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*
長安受到一波波清洗的重創，街上寥落許多。不過最近隨著情勢安穩，出攤的攤販又逐漸熱鬧起來。
符杉逛著西市，心想不愧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，長安西市再寥落，也比幽州的市場繁華多了。
正喝著飲子，感慨我胡漢三終於回來了，就聽見一個猶疑的女聲叫道。
“公主？”
符杉轉過頭去，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，穿著絹布做的衣裳，帶著金簪子，看著像是官宦人家女眷。
“公主，果然是你！”
那女子歡笑起來，一個孕婦閃電般的速度，撒腿就往她這兒跑，沖到她面前倒頭就要拜。
“別，你起來！”
“奴婢好容易見到公主，日日為了公主祈福，公主，您可還好嗎？”
“你起來我就很好……你不起來，我就糟啦。”符杉心驚肉跳，忙叫女侍衛夾著孕婦，把她往下拜的身子擡起來。好麽，這麽大的肚子，萬一擠著出了事兒可怎麽辦。
“原來是你呀。”
名叫素雲的孕婦，以前是公主府的二等丫鬟。府裏男仆女仆多，就跟宮裏太監宮女結對一樣，總有相好的。一般只要不耽誤差事，不被捅出來，屬於民不舉官不究。
當年素雲就和外院一個護衛好了，私底下給他納了雙靴子。
按理說也不算過分，只是有個老婆子和她有些舊日冤仇，故意拿了這個做證據，嚷嚷出來說她通jian，搞得滿府都知道了。
當時符杉面對這個情況，不能不按照規矩處置她，否則全府那麽多人看著，規矩破窗，有樣學樣，日後就沒法管理了。
但是按照規矩，私通要打個半死，而後賣到人牙子那裏。人牙子知道是因為私情被賣的，就不會再往正經地方安排她，通常都賣給勾欄院，等於這人一輩子都被毀了。
素雲平時很老實，這懲罰對她實在太重。
符杉想了想，當著府裏的面，說把她打了賣了，其實叫親信給了她身契和一點兒錢，並沒有打賣。
如今看她穿的綢緞衣裳，看起來很幸福的模樣，符杉也挺高興的。
“你還和他在一起嗎？”
“嗯，奴婢家裏那挨千刀的，跟我一起給公主立了個牌位，晨昏一炷香，日日拜謝公主。要不是您，我們屍骨都不知道埋在哪裏了，哪還有今日呢？”
那個和素雲相好的外院護衛，倒也爺們，當初跪在符杉跟前，把責任全攬了過去，說只要可以饒素雲一條生路，寧肯自己被打死。
也是看他真心實意，符杉才把他也放了，私底下給了錢叫他們過日子，只是說了一條，別在公主府附近討生活。否則別人發現了，拿這個說嘴，叫她不好管人。
符杉點點頭，笑著說：“瞧你今日穿著打扮氣色都好，他是做買賣還是當官了？”
“他呀，文不成武不就的，也就做點兒賠錢買賣。”素雲欲言又止。
看女侍衛離開幾步，這才低聲說：“我們家都是靠我弟弟。”
“你還有弟弟？”符杉恍惚記得，素雲好像是罪女子發賣出身，家裏都死絕了，倒不知道她還有親戚。
“我弟弟……他，他……”
“怎麽？”
素雲為難一會兒，一咬牙，快速在符杉耳邊說：“我弟弟在大理寺任職，囑咐我為了安全誰都不敢告訴，我只告訴公主。我的恩人，就同他的恩人一樣。
他名聲不太好聽，但也算是有本領。若是公主有用得上他的地方，隨便找他幫忙。
他名叫全獻英！”
“……”
不是，你弟弟能不能換個名字？
*
全獻英很快就從姐姐那兒得知，符杉知道這件往事了。
他被李景原信任，李景原也喜歡符杉這個妹妹，有時候召了幾個信賴的人，躲在禦書房裏偷偷推牌九。
亡國之君呀！符杉心裏怒吼。但是皇上叫你跟他打牌，你敢不打嗎？
於是符杉只好上場。
周貴妃，劉貴妃都是高手，符杉不擅長打牌，輸了一回錢後，全獻英就站在她身後，替她參考牌。
“我幫你贏。”
她如芒刺在背，裝作聽不懂，不按照他的提點出牌，幹脆輸光光下場。
全獻英：……
“就這麽厭惡我嗎？知道我闔家都是罪人出身，更不配給公主報恩了是嗎？”
私底下他找她說。
“不是。全大人，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。只是當初給你和你姐姐的，加起來也沒有一百兩銀子，根本不多。你朝這方面想，就知道我對你們恩情不重了。你完全沒必要一直放在心裏。”
全獻英不答反問：“你是聽了那些傳聞，覺得我手段骯臟嗎？”
他冷笑起來：“那你知道嗎？當初厲大人去了幽州。如果他沒有去，如果沒有我，這些骯臟血腥的事情就得是他做。”
“人人都說我狠毒，都覺得我不擇手段。可我會這些手段，正是我所經歷過的。這個世道如何教我，我就如何對待這個世道，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他說著惡狠狠的話，眼神卻直勾勾盯著符杉，仿佛在期冀她的認同。
符杉：……
壓力山大。
“喲，你們在這裏呀……”
正在這時候，周貴妃笑吟吟的過來了，邀請兩人去禦書房喝湯。
符杉忙跟她攬著手臂走了，假裝看不見那不甘心的灼熱的目光。
幾個人面前，一人一碗湯。
符杉想要拿湯，旁邊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想替她拿著，正是她想躲避的全獻英。
符杉一個不妨，失手把湯碗打翻了，熱湯流了全獻英一手，白皙的肌膚都燙紅了，周圍人驚叫，他卻想看符杉燙著了沒有。
符杉搖搖頭，忙後退一步。
侍者過來快速給全獻英洗手敷藥，又有人打掃完地上的碎瓷片。
李景原摸摸頭，見全獻英的手無礙，這才松口氣。
轉而安慰符杉：“杉兒妹妹，沒事了，喝口蓮子湯壓壓驚！”
符杉心慌意亂間接了過來。
知道李景原有點兒討好型人格，熱心過分，符杉也不多和他推脫，道謝以後，就喝了兩口。
“哎……”周貴妃光看著收拾東西了，這才看見符杉喝了皇上的湯，聞言猛地叫了一聲，神情難辨。
李景原答應一聲，轉過頭，純良的看著她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周貴妃見符杉已經喝了大半，頓時把阻攔的話咽了下去。
“沒事兒……”
符杉喝了湯，沒多久以後告退。
外面天已經黃昏，她順著一路繁花似錦往前走，走著走著，忽然覺得身子發熱，心口窩怦怦跳。
符杉摸摸自己的臉，燙熱的。
連腦子都開始微微發暈，呼吸急促起來。
走到一棵梨花樹下，忽然覺得腿軟，伸手扶著樹幹。
——靠！那湯……有問題！
“公主，你難受嗎？”
聽到清朗低沈的聲音，符杉抖了一下。撐著樹幹往外看的時候，忽然發現黃昏光線漸暗，夾道枝葉陰影下，剛才跟隨自己的兩個宮女，竟然不見了。
娃娃臉青年見她雙腳發軟，蹲在地上，先是一楞，靠近了一看她臉頰緋紅，喘息細細。
“你是不是……”
李景原喜歡胭脂花粉，自然是個愛風流的。他的妃子，給他湯裏加點兒增加情/qu的東西，倒也不奇怪。
符杉恨不得瞬移到宮外。
畢竟外人不能進宮，她的四個金剛護衛都在宮門前等著呢。
可如今心慌腿軟，燥熱，軟綿綿一點兒力氣提不起來，還特別想……
“你走開！”
他越靠近，符杉越往樹上貼。
“你把宮女叫來！”
全獻英盯著她氣急敗壞的模樣，忽然微微笑了。
黃昏餘光照在他臉上，那張娃娃臉俊俏的像個妖精。
“宮女頂什麽用呀。”他越發靠近了，柔聲說。
宮女比你有用，至少可以扶著自己出去。
“公主，叫我伺候你好不好？”
“不……呃……”
符杉叫一陣奇異的悸動襲來，這該死的破藥……
她話都說不出來，並攏後，蜷縮成一個團子一樣，靠著樹幹微微發抖。
全獻英單膝跪地，試探著伸出手來，想觸碰她的肩膀。
“求公主讓我伺候！”
就在他的手，即將碰到符杉衣裙的時候。
“嗖！”
一片寒光飛過！
若不是那只手退得快，幾根手指頭怕就要被劍鋒削掉。
全獻英看斜斜紮進地裏的寶劍，猛地後退起身，擡頭看見那道陰影擋在他和公主中間，像是一道該死的，不可逾越的墻。
“你不想活了。”
厲南棠拔起地上的劍，昏暗中眼睛比閃爍的劍鋒還要冰冷。
全獻英冷哼一聲，毫不示弱，反手握腰刀。
“你這個身有隱疾，不配公主的人都還活的好好的，我又怎麽會急著死呢？”
兩人眼睛對視，仿佛呲啦啦有電流，火花四濺。
厲南棠眼眸微瞇，下頜線繃緊，就要揮劍殺了那該死的小子，忽然袍子被拽住。
“我難受……哥……帶我走……”
*
符杉是叫厲南棠一路抱出去的。
等上了馬車，放了簾子，渾身發抖的她坐在厲南棠腿上，抱著他的臉就小狗一樣胡亂親。
厲南棠滿腔怒火，都在她不停的親吻中，灰飛煙滅。
無奈摟著她，叫親親蹭蹭出了一身熱汗。
“乖，一會兒就回家了。”
符杉眼睛泛起水光，深呼吸幾口氣，覺得他的撫摸也不能解開躁動。
“哥……”她聲音顫抖的，簡直像是哭泣一樣。
“不行，得借你一樣東西一用……”
厲南棠看她緋紅水潤的模樣，心裏像是羽毛尖尖不停在騷動，癢癢的不行，故意問：“借什麽？”
符杉臉蛋瞬間更紅了，這壞蛋！
纖細手指勾著他冰冷的玉制蹀躞帶，瞪了他一眼。聲音小的不能再小。
“借這個……”
“不行。”
“哼！”符杉松開手，扭頭就想去隔壁角落蹲著。
他頓時把她撈回來，更緊的抱在懷裏，讓她層疊的裙兒蓋住了自己的腿。
“說的不合適，我整個人都是你的，怎麽能說借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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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不管朝廷的戰亂, 如約而到。城墻根從枯草中冒出綠色，河畔垂柳也發出鵝黃色的嫩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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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畿作亂的是李景琮的叔叔霍王李孝，和被貶壽州的原太尉文元通, 打的旗號先是清君側, 除奸佞, 要求誅殺魏皇後以及現任太尉魏光輔等人。
在文元通戰死之後，忽然捅出來一個天大的消息，說當今的小太子不是皇上親生的, 李景琮無後繼位，且謀害太上皇, 囚禁下毒生母文太後, 德不配位，理應廢黜。
被囚禁洛陽行宮的文太後拿出廢李景琮，立偽裝瘋癲保命的七王爺李景原為新帝的先帝遺詔。
於是形式急轉直下，厲南棠原本是帶兵去解救李景琮的，如今改弦更張，歸順了太後, 李景琮和魏氏下臺, 黨羽被清洗。
懦弱的李景原被硬扶持上皇位。
文太後和大兒子鬥的兩敗俱傷。她原本不喜歡三兒子過於倔強, 不聽從她的話。被李景琮沒上臺前偽裝的溫順聽話所蒙蔽，立了嫡長, 誰知李景琮一直對她暗中心懷不滿怨恨，上了臺才原形畢露。
如今兄長戰死，文氏一族被打擊的人才雕零, 元氣大傷，連她自己也中慢毒, 纏綿病榻。
縱然不喜歡只愛胭脂花粉的七王爺，手中也沒有別的棋子了，只能扶他上位。
厲南棠蟄伏這麽久，當初避開黨爭去了幽州，打退胡人有極大軍功不說，也避免成為李景琮大清洗的屠刀，在朝堂遍地冤魂，血海深仇中，沒得罪什麽人。
所以這次遵文太後拿出的“先皇遺旨”，再次擁立李景原為新皇帝後，不僅沒有受到排斥，簡直無論上下，都十分信任他。
他不再是當初敬陪末座的輔相了，而一躍成為侍中，群相中的首腦人物，並且加封太子太傅，兼管禁軍。
幽州節度使也由他推薦的人擔任，是他的得力部下。
現在，原本無根無基的厲南棠，有了幽州這個大本營，同時還掌控大半禁軍兵權，與政治決策權利。終於趁機建立起自己龐大的勢力。
他又借著清除李景琮親信的名義，將年老的宮人皆遣散出宮，幾乎全部換新，保證沒有年紀大的宮人能認出他們母子。
等一切塵埃落定以後，母親這個不定時炸彈暫且留在幽州，符杉則又被護送回長安。
這次他相信，不要說被拆穿身世的概率降的很低了，就算真的被拆穿，他也不是原先無能為力的自己，而有反殺的機會。
如今只需要在長安，在無用的李景原的過分依賴下，不斷積蓄自己的能量，靜等時機就可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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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了上一次長途跋涉的教訓，這次馬車做的特別大，木輪子裹上厚厚的皮子，減震效果拉到最佳。
符杉在路上走了二十多天，到長安時，路邊的桃李都開花了。
厲南棠本來算好日子，要親在長安門口接她，誰知道這兩天碰到洛陽那邊的李景琮餘部作亂，戀戀不舍也只好留下親信迎接符杉，自己帶兵去洛陽坐鎮了。
符杉得知，有些失落，畢竟三四個月沒有見了，中間雖然鴻雁傳書，哪有見到人來的真切呢？不過公事麽，也沒法子，只得先回了自己的公主府。
厲南棠把府邸給她收拾的舒舒服服，幹幹凈凈。
因為已經過了太上皇的守孝期，他的書，他的鋪蓋，他的衣箱又和自己的東西並列在寢堂。
符杉看他走的匆忙，桌上還放著一封留給自己的信，簡短，日常，關心，和她在戰爭期間，收到的十幾封信類似淡淡的風格。
告訴自己過幾天就能回來，春天風大花粉多，出門要帶帷帽，免得身體不適等等。
符杉仔細看了那封信半天，新寫的，有鮮亮的墨色，聞起來濃郁的墨香。
閉上眼睛，倒好像他在身邊悠閑地磨墨，寫字，像幾個月之前的每一天一樣。
呀，見不到就見不到吧，反正洛陽離長安，比幽州離長安近多了。
符杉把信紙和之前收到的十幾封信擱在床邊櫃子的抽屜裏。收拾好行李，洗去風塵睡了一個午覺，接著就去宮裏拜見新皇帝李景原，和文太後。
李景原上個月，還在大哥手底下被迫裝瘋保命。如今見到很久以前要好的妹妹，差點兒沒拉著她的手哭起來。
文太後病體支離，天氣比較熱了，她還蓋著厚厚的被子，神情蕭索。
“母親，你以前給我下毒，讓我生病，說是為了我好，如今我也為你好，怎麽樣？你心裏感受如何？”
想起之前李景琮泛紅的眼睛，瘋狂怨恨的神情，她的心裏，驀然湧起一股無力的悲哀。
該怎麽和他說呢？先皇後當初針對做妃子的她，極想除掉她的孩子。她為了保住老大的命，暗地裏給他餵些藥，唯有叫他病病歪歪的，先皇後才能不把他放在眼裏，暫且拖延時間，放他一馬。
道理早就和李景琮說了，可被毀壞身體根基的是他，痛苦的是他，他不原諒。
當年被藏在廟裏躲避追殺的老三羨慕在母親身邊長大的哥哥，可病病歪歪的哥哥，又何嘗不羨慕沒被母親餵毒藥，身體健康的弟弟呢？
連親生母親都會謀害自己，天底下究竟還有誰能值得自己信任？
有的人在皇位上能大展宏圖，有的人在皇位上，卻像一個四面楚歌，緊緊抱著自己剩下的唯一一個球的孩子，神經質地盯著四周，以為全是想搶奪的敵人。
“母親，還是你棋高一著，我終究還是死在你手裏。”
知道無力回天的李景琮，說完這句話以後，當著她的面喝下了百倍於以前的毒藥，結束自己恐懼猜疑的一生。
文太後閉上眼睛，心裏像是被錐子深深刺痛了。
她有她的鬥爭，也有自己無奈。她太忙了，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自己的孩子培養感情，教育他們。
“杉兒，幫母後給你死去大哥哥念一遍安息咒吧。”
“是，母後。”
“你說話最靈，你幫母後祈禱……”
昏暗的帶著濃郁藥味的華帳中，蒼老的女人閉上眼睛，眼角滑過一滴淚。
“叫他下輩子……平安，健康，不要再托生成我的兒子了。”
符杉楞了一下，小心擡起眼睛，嘴唇抿了抿。
“……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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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姐妹們重聚，無一例外，晉陽、安陽和駙馬們都憔悴消瘦了許多。
她們是經過恐怖時期的人，親人朋友有不少被牽扯進謀逆清洗案的，見了許多家破人亡，成日憂心觸怒李景琮後，他翻臉無情自己性命不保。
“七哥哥雖然……”晉陽謹慎多了，不敢說出“平庸無用”等字眼。
“但敦厚善良，除去那些叛逆，大夥兒終於可以過些安生日子了。”
薛志寧點頭慶幸道：“幸而南棠，不，厲相深明大義，母後當時已經危如累卵，文舅爺也戰死沙場，長安風聲鶴唳，若不是他，咱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了……”
李景琮最後越殺人越上癮，誰都懷疑，越殺越瘋，連他的親信也害怕起來，更不用說他們。厲南棠原先雖然是李景琮的人，但最開始是先帝和文太後把他安排去的，他屬於聽從文太後的命令。
所以對於他最後選擇效忠文太後，當初瀕死的大家，簡直恨不得抱著他大腿哭一場，都十分慶幸。
“只是那個全獻英竟然也沒死，真是叫人害怕，偏偏他也是母後的人。”晉陽眼神厭惡又懼怕，重重吐出一口氣。
這個全獻英也是厲害，他坐在臺前，兩邊下註。
誰也想不到，他是最早察覺小太子不是李景琮親生的這件事。
誰更想不到，他早就對太後暗中示好，且李景原竟然是在他的授意下裝瘋保命，而且在李景原裝瘋期間，他暗中照顧賣了不少好。
所以簡直斯德哥爾摩癥候的李景原除了信任厲南棠，緊接著就最信任他。
全獻英監軍厲南棠解救京畿圍困的時候，發現情況不對，眾人要殺了他這個李景琮的走狗祭旗，他二話不說，就反了原主子。
文太後心想，這個人無根無基，仇人遍地，除了繼續效忠於新主子，他沒有別的路了。
有些見不得光的臟活，清正大臣不願意臟手，正需要這種鷹犬。
所以全獻英險險過關，在眾人怒目中搖身一變，又成了新朝的新貴。
晉陽私底下義憤填膺，說了半個時辰全獻英的罪惡。
“你要見到他，千萬不要被這小子的一張臉騙了。”
晉陽說到這裏，才後知後覺，“對了，他好像去幽州巡查過，你認識他嗎？”
符杉：“……見過，不熟。不算認識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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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安受到一波波清洗的重創，街上寥落許多。不過最近隨著情勢安穩，出攤的攤販又逐漸熱鬧起來。
符杉逛著西市，心想不愧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，長安西市再寥落，也比幽州的市場繁華多了。
正喝著飲子，感慨我胡漢三終於回來了，就聽見一個猶疑的女聲叫道。
“公主？”
符杉轉過頭去，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，穿著絹布做的衣裳，帶著金簪子，看著像是官宦人家女眷。
“公主，果然是你！”
那女子歡笑起來，一個孕婦閃電般的速度，撒腿就往她這兒跑，沖到她面前倒頭就要拜。
“別，你起來！”
“奴婢好容易見到公主，日日為了公主祈福，公主，您可還好嗎？”
“你起來我就很好……你不起來，我就糟啦。”符杉心驚肉跳，忙叫女侍衛夾著孕婦，把她往下拜的身子擡起來。好麽，這麽大的肚子，萬一擠著出了事兒可怎麽辦。
“原來是你呀。”
名叫素雲的孕婦，以前是公主府的二等丫鬟。府裏男仆女仆多，就跟宮裏太監宮女結對一樣，總有相好的。一般只要不耽誤差事，不被捅出來，屬於民不舉官不究。
當年素雲就和外院一個護衛好了，私底下給他納了雙靴子。
按理說也不算過分，只是有個老婆子和她有些舊日冤仇，故意拿了這個做證據，嚷嚷出來說她通jian，搞得滿府都知道了。
當時符杉面對這個情況，不能不按照規矩處置她，否則全府那麽多人看著，規矩破窗，有樣學樣，日後就沒法管理了。
但是按照規矩，私通要打個半死，而後賣到人牙子那裏。人牙子知道是因為私情被賣的，就不會再往正經地方安排她，通常都賣給勾欄院，等於這人一輩子都被毀了。
素雲平時很老實，這懲罰對她實在太重。
符杉想了想，當著府裏的面，說把她打了賣了，其實叫親信給了她身契和一點兒錢，並沒有打賣。
如今看她穿的綢緞衣裳，看起來很幸福的模樣，符杉也挺高興的。
“你還和他在一起嗎？”
“嗯，奴婢家裏那挨千刀的，跟我一起給公主立了個牌位，晨昏一炷香，日日拜謝公主。要不是您，我們屍骨都不知道埋在哪裏了，哪還有今日呢？”
那個和素雲相好的外院護衛，倒也爺們，當初跪在符杉跟前，把責任全攬了過去，說只要可以饒素雲一條生路，寧肯自己被打死。
也是看他真心實意，符杉才把他也放了，私底下給了錢叫他們過日子，只是說了一條，別在公主府附近討生活。否則別人發現了，拿這個說嘴，叫她不好管人。
符杉點點頭，笑著說：“瞧你今日穿著打扮氣色都好，他是做買賣還是當官了？”
“他呀，文不成武不就的，也就做點兒賠錢買賣。”素雲欲言又止。
看女侍衛離開幾步，這才低聲說：“我們家都是靠我弟弟。”
“你還有弟弟？”符杉恍惚記得，素雲好像是罪女子發賣出身，家裏都死絕了，倒不知道她還有親戚。
“我弟弟……他，他……”
“怎麽？”
素雲為難一會兒，一咬牙，快速在符杉耳邊說：“我弟弟在大理寺任職，囑咐我為了安全誰都不敢告訴，我只告訴公主。我的恩人，就同他的恩人一樣。
他名聲不太好聽，但也算是有本領。若是公主有用得上他的地方，隨便找他幫忙。
他名叫全獻英！”
“……”
不是，你弟弟能不能換個名字？
*
全獻英很快就從姐姐那兒得知，符杉知道這件往事了。
他被李景原信任，李景原也喜歡符杉這個妹妹，有時候召了幾個信賴的人，躲在禦書房裏偷偷推牌九。
亡國之君呀！符杉心裏怒吼。但是皇上叫你跟他打牌，你敢不打嗎？
於是符杉只好上場。
周貴妃，劉貴妃都是高手，符杉不擅長打牌，輸了一回錢後，全獻英就站在她身後，替她參考牌。
“我幫你贏。”
她如芒刺在背，裝作聽不懂，不按照他的提點出牌，幹脆輸光光下場。
全獻英：……
“就這麽厭惡我嗎？知道我闔家都是罪人出身，更不配給公主報恩了是嗎？”
私底下他找她說。
“不是。全大人，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。只是當初給你和你姐姐的，加起來也沒有一百兩銀子，根本不多。你朝這方面想，就知道我對你們恩情不重了。你完全沒必要一直放在心裏。”
全獻英不答反問：“你是聽了那些傳聞，覺得我手段骯臟嗎？”
他冷笑起來：“那你知道嗎？當初厲大人去了幽州。如果他沒有去，如果沒有我，這些骯臟血腥的事情就得是他做。”
“人人都說我狠毒，都覺得我不擇手段。可我會這些手段，正是我所經歷過的。這個世道如何教我，我就如何對待這個世道，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他說著惡狠狠的話，眼神卻直勾勾盯著符杉，仿佛在期冀她的認同。
符杉：……
壓力山大。
“喲，你們在這裏呀……”
正在這時候，周貴妃笑吟吟的過來了，邀請兩人去禦書房喝湯。
符杉忙跟她攬著手臂走了，假裝看不見那不甘心的灼熱的目光。
幾個人面前，一人一碗湯。
符杉想要拿湯，旁邊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想替她拿著，正是她想躲避的全獻英。
符杉一個不妨，失手把湯碗打翻了，熱湯流了全獻英一手，白皙的肌膚都燙紅了，周圍人驚叫，他卻想看符杉燙著了沒有。
符杉搖搖頭，忙後退一步。
侍者過來快速給全獻英洗手敷藥，又有人打掃完地上的碎瓷片。
李景原摸摸頭，見全獻英的手無礙，這才松口氣。
轉而安慰符杉：“杉兒妹妹，沒事了，喝口蓮子湯壓壓驚！”
符杉心慌意亂間接了過來。
知道李景原有點兒討好型人格，熱心過分，符杉也不多和他推脫，道謝以後，就喝了兩口。
“哎……”周貴妃光看著收拾東西了，這才看見符杉喝了皇上的湯，聞言猛地叫了一聲，神情難辨。
李景原答應一聲，轉過頭，純良的看著她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周貴妃見符杉已經喝了大半，頓時把阻攔的話咽了下去。
“沒事兒……”
符杉喝了湯，沒多久以後告退。
外面天已經黃昏，她順著一路繁花似錦往前走，走著走著，忽然覺得身子發熱，心口窩怦怦跳。
符杉摸摸自己的臉，燙熱的。
連腦子都開始微微發暈，呼吸急促起來。
走到一棵梨花樹下，忽然覺得腿軟，伸手扶著樹幹。
——靠！那湯……有問題！
“公主，你難受嗎？”
聽到清朗低沈的聲音，符杉抖了一下。撐著樹幹往外看的時候，忽然發現黃昏光線漸暗，夾道枝葉陰影下，剛才跟隨自己的兩個宮女，竟然不見了。
娃娃臉青年見她雙腳發軟，蹲在地上，先是一楞，靠近了一看她臉頰緋紅，喘息細細。
“你是不是……”
李景原喜歡胭脂花粉，自然是個愛風流的。他的妃子，給他湯裏加點兒增加情/qu的東西，倒也不奇怪。
符杉恨不得瞬移到宮外。
畢竟外人不能進宮，她的四個金剛護衛都在宮門前等著呢。
可如今心慌腿軟，燥熱，軟綿綿一點兒力氣提不起來，還特別想……
“你走開！”
他越靠近，符杉越往樹上貼。
“你把宮女叫來！”
全獻英盯著她氣急敗壞的模樣，忽然微微笑了。
黃昏餘光照在他臉上，那張娃娃臉俊俏的像個妖精。
“宮女頂什麽用呀。”他越發靠近了，柔聲說。
宮女比你有用，至少可以扶著自己出去。
“公主，叫我伺候你好不好？”
“不……呃……”
符杉叫一陣奇異的悸動襲來，這該死的破藥……
她話都說不出來，並攏後，蜷縮成一個團子一樣，靠著樹幹微微發抖。
全獻英單膝跪地，試探著伸出手來，想觸碰她的肩膀。
“求公主讓我伺候！”
就在他的手，即將碰到符杉衣裙的時候。
“嗖！”
一片寒光飛過！
若不是那只手退得快，幾根手指頭怕就要被劍鋒削掉。
全獻英看斜斜紮進地裏的寶劍，猛地後退起身，擡頭看見那道陰影擋在他和公主中間，像是一道該死的，不可逾越的墻。
“你不想活了。”
厲南棠拔起地上的劍，昏暗中眼睛比閃爍的劍鋒還要冰冷。
全獻英冷哼一聲，毫不示弱，反手握腰刀。
“你這個身有隱疾，不配公主的人都還活的好好的，我又怎麽會急著死呢？”
兩人眼睛對視，仿佛呲啦啦有電流，火花四濺。
厲南棠眼眸微瞇，下頜線繃緊，就要揮劍殺了那該死的小子，忽然袍子被拽住。
“我難受……哥……帶我走……”
*
符杉是叫厲南棠一路抱出去的。
等上了馬車，放了簾子，渾身發抖的她坐在厲南棠腿上，抱著他的臉就小狗一樣胡亂親。
厲南棠滿腔怒火，都在她不停的親吻中，灰飛煙滅。
無奈摟著她，叫親親蹭蹭出了一身熱汗。
“乖，一會兒就回家了。”
符杉眼睛泛起水光，深呼吸幾口氣，覺得他的撫摸也不能解開躁動。
“哥……”她聲音顫抖的，簡直像是哭泣一樣。
“不行，得借你一樣東西一用……”
厲南棠看她緋紅水潤的模樣，心裏像是羽毛尖尖不停在騷動，癢癢的不行，故意問：“借什麽？”
符杉臉蛋瞬間更紅了，這壞蛋！
纖細手指勾著他冰冷的玉制蹀躞帶，瞪了他一眼。聲音小的不能再小。
“借這個……”
“不行。”
“哼！”符杉松開手，扭頭就想去隔壁角落蹲著。
他頓時把她撈回來，更緊的抱在懷裏，讓她層疊的裙兒蓋住了自己的腿。
“說的不合適，我整個人都是你的，怎麽能說借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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